[電影] 父後七日

很多很多很多瑣碎的細節所拼湊起來的小品，沒有大喜大悲，卻也許在某個轉身，在心底默默地留了淚。

其實，我本來不懂的。倘若早個幾年，看這部片時，我或許會覺得有些無趣。然而，經歷了阿祖和祖父母的喪禮後，看著螢幕裡那些看似荒謬民粹又有趣的喪禮片段，卻能夠有著一種瞭解的體會。

電影裡的小梅對著哥哥說：「以前總聽人家說『累的哭爸』，原來『哭爸』真的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。」呵，在場的人們都忍不住笑了。在很久以前的體認裡，喪禮，好像應該要悲傷莊嚴？實際上經歷過後，雖有著很多的不捨，大家卻也是帶著微笑要先人別太掛心，安心上路。

印象中，從沒見過父親流淚（雖然媽媽總愛說小時候我受傷住院，爸爸哭的事，可惜我太小沒了印象），但是當奶奶去世過後的某一天，爸爸躺在沙發上休息，在我走進的那一刻，我想我是看見了，他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淚水。

外曾祖母也好，爺爺奶奶也好，他們都是以著百歲或年過九旬的高齡去世。所以家裡的人們也大多能夠平靜地接受。他們是有福氣的，在人生的最後沒有太多的大病大痛，就只是時辰已到。而如今我在醫院裡，也慢慢地看到了一些生老病死。其實死亡或許是很平靜的一件事，又或許醫療人員們要這麼讓自己將之看成一個個的事件，才不會有著太過的情緒而喪失冷靜。從人生中退場了，不需要太多轟轟烈烈，哭過笑過的，總是在人們的記憶中。

阿祖去世時，我曾寫下了這麼一篇文章，卻沒有與人分享過。因為總覺得有些未完，卻又不知要再多寫些什麼。塵歸塵、土歸土。

終究是下起雨來。即使手腳已然凍得幾乎沒了知覺，當第一滴雨水碰觸到手臂時，依舊讓我不由得瑟縮起來。沒有滂渤的雨勢，陰沉了一整天，那雨絲綿綿地、輕輕地撫摸擁抱整個鄉里。 我曾想過，會是如何地與妳道別，然而，始終無從在腦海中描繪那般的景象。唯一確知的只有不該傷悲，知道妳早已準備好迎接這一個時刻，過往再多浪濤波瀾，終該回歸平和。 而當這一天終於到來時，我身上紅豔豔的衣裳，是如此喜氣洋洋的色彩呀！提醒著我即使離別也不應悲傷。我看著半個庭院的花海簇擁著妳的容顏，慈祥而溫和，一如從前。充滿著智慧的雙眼，彷彿還看照著每個人。為妳磕頭、上香，然後在心底，再一次呼喚著妳：「阿祖。」 時辰已到，天空卻奇蹟似地微微放晴。跟著隊伍慢慢前進，為妳送上這最後一段旅途。手中的一培土灑下了，掌心的種子也任其落下。許許多多的儀式如此真切，而妳的離去於我卻仍有些虛幻。好像少了些什麼、又似乎多了些什麼。說不上來的感受，只纏在心上，或許，該是無盡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