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有感

最近幾個病人，中風入院，卻意外查到腫瘤。告知壞消息，對病人和家屬是晴天霹靂；而身為醫護人員，亦是難以啟齒，尤其是明白可能的預後，知識在此刻，反而是種沉重負擔。

不知怎麼地想起了幾年前曾在血液腫瘤科照顧過的一個病人。

三十多歲，已婚男性，育有幼兒。

住院原因：肝癌末期。

我沒細問過，但他一臉江湖人士樣，身上刺了半身龍鳳，看來曾經菸酒不離手。

他不是會讓人喜歡的病人，總是抱怨許多。每過一陣，胸水腹水積起來，即使喘不上氣，他仍會表達出他的各種不滿。

要幫他抽水以減緩不適時，他總是怕痛，要求要先打局部麻醉止痛。解釋了抽水就一針，打止痛還要多挨一針，他仍堅持。於是，總是得多花費一點步驟和時間，才能完成。而有時打了止痛，他仍皺眉臭臉看著我抗議著。

後來，因為肝臟機能真的太差了。即使點滴整日掉著糖水，他的血糖仍永遠低於一般。加上肝昏迷的影響，他逐漸不再抱怨，而是昏沈的時間居多。

直到某個時刻，感覺他的時刻快到了。當下明白，卻也覺得就這樣了吧？畢竟癌症病房總是面對著生死。

然而，他卻比我們所預想的更加頑固堅韌，硬是撐到了晚間，他還不懂事的雉兒環抱著叫著爸爸。父母妻子相對無語。孩子離開病房後不久，他嚥下最後一口氣。

是否等著看孩子最後一眼？

可惜再無人可以回答了。